四年前的初秋,在川府一次文化交流活动中我认识了杨牧青先生。由于我的工作性质就多了与他交流和了解,他非凡的谈吐,丰富的学识,及至他的书画作品所彰显出的艺术生命力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他个头不高,清瘦的脸庞上透着白皙,显得儒雅,谈话不遮不掩,心直口快,言语表述生动而又诙谐,他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率真、淳朴,且具有智慧。这点犹如他的书画作品一样表现的潇洒自如、大气、富有感染力。中华美学学会副会长叶朗说:“中国当代美学应该回应这个时代要求,更多地关注心灵世界、精神世界的问题。”正是如此,杨牧青就从这里找寻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艺术之路。
幼年的他就迷恋于书画的色彩世界,身边的黄土塬峁深深地吸引住他的视线,在一种自我意识的促动下他刻苦临碑帖、习书法、画门画,窑洞院落里常见他翻着字典找典故、读小说。闲暇之时,他又跟老艺人说故事、学剪纸、唱皮影,与少年伙伴弄竹笛、玩木刻,频频出进于婚嫁、丧葬之事,在民俗文化中得到了潜移默化的熏陶,感悟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与喜怒哀乐。出身窘迫的他,在“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激励下较早地融入到陇原风俗文化的言传身教中,养成了一种顽强拼搏的性格和坚韧不屈的精神,从而使他能够在风雨和阴霾中屡屡迎来属于自己的一道道彩虹。杨牧青在孜孜不倦而又艰辛的求艺征途中向各界前辈拜学求艺、广结良缘,在“困而学”的境遇中践行“知行合一”的哲理,游艺多所高等院校,并得到多位教授、贤达以及社会“逸人”的点拨与教诲,使他在书法、国画、佛学、易学、哲学、史地、文学、诗词、民俗、企业文化、园林人文环境等方面有了一个全新、系统的认知和提升。由此,他凭借着先天的聪慧和后天的勤奋,打下了书画人所需要的深厚和坚实的文化基础。也因此,是这位从黄土地上成长起来的陇原之子,以书画为业,以西部特有的人文精神传承着中华民族的笔墨情怀。
现代美学奠基人朱光潜说:“人生本来就是一种较广泛的艺术,每个人的生命史就是他自己的作品。”杨牧青为了追求书画艺术的真谛,在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上和烟雨蒙蒙的江南山水秀色中留下了他的足迹,登华山、上天山,游云台、过雁荡,奔河西、赴敦煌,走塞上,西子湖畔曾写下了“揣摩寿者已多年,怎料一觉映眼前;无须鞠躬效诚敬,百代宗师记心间;东头落笔数青鸟,西边着彩算花蕊;慧心妙手顿悟时,荒山乱石多释然!”的艺术性感悟诗句。他又参谒龙门石窟、大雁塔、卧龙寺、广元寺、大佛寺、白云观等名迹胜地,深入藏、回、裕固、维吾尔、哈萨克等民族地域采风写生,拓宽视野,丰富了他的艺术生活历程。他说:“一位没有经历过人生痛苦和曲折的艺术家,他的艺术灵魂是残缺不全的,仅凭教科而来的人生感悟与教育,好像温棚内的蔬菜苗,没有自然的风雨历练,缺乏质量很高的丰富营养分子,那是不行的。正因为如此,也导致他(她)的艺术作品往往缺少率真的、质朴的气息,浮华很多,很花哨,看起来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书匠、画匠而已,简直就是为了造型而去矫揉造作的造型,美其名曰‘艺术创新’,曰‘流行风潮’,曰‘展厅效应’,曰‘前卫现代’……纵观古今中外,成就极大的艺术家(如黄公望、徐渭、八大山人、石涛、梵高、石鲁、蒲华等)无一不是遭受了人世间最大的痛苦和曲折,在情感与生命交融中‘进’而悟道。”
他的书法以率真为理念,擅草书,通魏、隶、榜诸体,国画以原生态大写意为崇尚,多黄土风情山水,偶为水墨花鸟人物。在艺术创作上师法甚广,路子宽泛,个性鲜明。就其书法而言,他将 “二王”书法的“阴柔、妍美、文人化特性强”的江南气象融入到汉魏碑刻摩崖、残纸破卷的“北国粗犷、浑厚”之中,在囿规囿矩中肆意洒脱、淋漓尽致的体现书法的艺术美的形式,使他笔下的书法作品既不浮躁也不矫作刻意,完全以情感来呈现其艺术性。例如他的自作诗草书《张芝颂》《流行书风口占》……魏隶变体《儒商风范》《天下和谐》等作品。前人把“平和简静为上”列为欣赏、评价书法艺术的第一位,我当从杨牧青先生的书法作品里信其言而不虚,感其艺术而是真。就其国画而言,他所倡导的原生态大写意山水画作,从构图到用笔,再到用墨和技法,都讲究着一种粗犷和豪放,寄情于自然,在拙巧夸张中映现出世态人情,以淳朴的心灵向往于生命,力求率真而又洞达的感觉,不同于宋、元细腻勾描的重峦叠嶂,也不同于明、清文人画的山水写意,更不同当今学院派的教科、教条主义,而是一种具有现代意识、介于意象和写实之间的大写意艺术新图式。他将中国画的笔墨、技法、结构和西方画的造型、光影、色彩巧妙的结合并升华,在“原生态大写意”的思想基础下,注入个性很强的人文情怀,给人一种生命无限的艺术想象空间。例如他的《穿越》《遥想祖辈的耕耘》《陇原情深》《普照》《不可忘却的地方》《生命之河》《故土不可弃》等画作,感其艺术情感之大慧!
著名美学家宗白华曾讲:“艺术为生命的表现,艺术家用以表现其生命,而给与欣赏家以生命的印象。”或许杨牧青先生体悟到了中国画的艺术精髓所在处,故而细品他的画作之时就会得到一种艺术美的享受和心灵上荡涤。也或许,杨牧青先生的画作蕴含的思想过于深邃,落笔着彩,选题立意,一反世俗常态,致使人们难以理解,故而也遭一部分人的白眼。国画大师齐白石说:“虽不得人欢誉,亦可得人诽骂,自不凡庸。”杨牧青说:“艺术生命的情态是在色彩技法中而放弃色彩技法的追求,弃色求空不得空,求空弃色不得色,要在一点灵台的变化无形中生出有形变化的图画世界。”又说:“大千世界,色空不二,山山水水皆在有情和无情中交织,需要你的一点灵台透彻明亮,若不拘泥于山水的相状,你才能得到山水的相状。”也许因是,他对时人的“白眼”便一笑而过。究其根源,是他在放眼天下,胸怀社会万象中得到了西部人文生活对他的笔墨深情培育,从而使他的书画艺术世界能够异彩纷呈。
作者:王廷智2011年2月21日于四川大学 备注:原文刊发于甘肃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办《甘肃文艺》2011年第2期